不好了小祖宗又把老祖宗的雕像打坏了

你是我隐藏在伟大友谊之下，无望的爱人。

【柱斑】OATH（0-6）

*西皮柱斑，西幻paro。

*神祇柱×骑士斑，剑、骑士、法师、战役、传说。

*有年龄操作，感情线少，说一个啰嗦的故事。

*一切bug和ooc归作者责任。

*11章发完，HE。

*入夜放飞，注意避雷。

（0）

“纳落森林里根本没有什么神明，都是胡说的！”一个看来不过十来岁穿着木甲背心的男孩举着他的小木剑，一脚踩在凳子上，嚷道：“这是大人们瞎编出来吓唬人的，就算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有神明从纳落森林里跑出来拽你的小指头。”

学堂教室里吵吵闹闹，他们的老师抱着木琴坐在讲台后哼哼唱唱，并不理会他的学生们此刻根本没有在看书。

坐在窗户边的宇智波斑听到那男孩这么说，冷不丁地哼了一声，他的目光越过窗户看到很远的那片森林，临近的树梢被风带着晃了晃，然后他笑了起来。

谁说纳落森林里没有神明？

斑就见到过，而且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见到过，其他人都没有见到过。

（1）

学堂在坎诺瓦镇的东面，斑在放学后第一个冲出教室，他走过中心广场，差点踢翻摆满鲜红苹果的摊子，摊主人的声音在斑的身后响起，要他小心一点。斑假装没有听到，他在人群中穿梭，把大人们吓得全都举着手中的瓦盆，免得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给撞倒。

斑知道一条能迅速穿越城镇来到北面纳落森林的小路，需要借助卖面包的先生家和他隔壁邻居相邻的一道低矮的石墙。他人虽不大，但身手很是矫健，踩着两块石头就能翻上石墙，顺着石墙跑到城镇另一边的街道上。

果然，石子路对面烤着香喷喷面包的店老板朝斑挥起了拳头，“斑！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每次都翻我家的墙！”

在面包店里准备荒废下午美好时光的他的隔壁邻居先生微笑着说，“那也是我家的墙。”

但是这两位先生从来没有对斑生过气，或者说整个坎诺瓦镇的镇民们都不会对斑生气，也许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镇里唯一加入过东方骑士团的骑士，或是斑的家族每个男人都在守卫着坎诺瓦镇，他们对宇智波家族特别尊重。

斑的脚步没有因此停下，有着鲜艳亮丽屋顶的屋子一栋栋跑到了他的身后，很快眼前的景色变成了金灿灿的麦田，还有远处的森林。他跑到了城镇边上，出镇的道路口有好几口井，井水来自于纳落森林旁边的狄帕湖，女人们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在那里洗衣服。斑撞翻了不知谁家的水盆，大木盆在地上转着圈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水洒了一地，女人们有的尖叫有的却在笑，斑都没有理会。

一眨眼，斑扎进了纳落森林。

这座森林的存在比坎诺瓦镇还要久远，这也是必然，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来过这座森林，当时只是来帮忙采点蘑菇野果回去加餐。

斑对这里了如指掌，但仅限外围的一片，他从来没有试图过往更深的森林里去，因为大人们总是说森林里藏着恐怖的猛兽，会吞噬跑进去的孩子。现在的斑已经不信这些了，森林里没有猛兽，不过他不希望自己迷路，而那个神明，也警告过他不要进去。

森林里满是那粗壮得几个成年男人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树根从土地中支棱出来，周围长满了灌木和颜色鲜艳却叫不出名字的花，在这下面，斑总是能找到好吃的蘑菇。在这里斑的脚步放慢许多，地上的树根甚至有他半身那么高，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前行，顺着从树梢中透进来斑驳的阳光，还有远处清脆的鸟叫声，朝他熟悉的地方走去。

没多久，他找到了那棵倒在地上的树干，粗壮的树木坏了地上的灌木，但生命里就是这么有趣，新的灌木从树干旁长出来，有的藤蔓裹挟着树干像是在报复。

斑站在树干上，朝林子中喊，“柱间——！！”

当他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了还未满三下的时候，一个男人从粗大结实的树木后闪了出来，长发在他的身后晃了晃。

男人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斑说他如果不是留着这么土气的发型的话明明还是长得挺英俊的，他当时特别沮丧还念念有词，但没有与斑生气。

男人说：“今天你来的真早。”

斑从树干上跳了下来，心情也是明显的愉悦，“柱间，你今天要带我去看什么？”

这个被叫做柱间的男人之前曾好几次希望斑能管他叫“柱间大人”，因为他是这座森林的神明，斑应该对他稍微尊重点儿，不然会受到惩罚。

可是斑问他，“柱间作为神明会惩罚我吗？”

柱间说，“不会。”

斑咧嘴笑了，“那不就行了！”

柱间带着他来到一棵古树下，对于斑来说他根本就分不清这森林的树与树之间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同，可柱间不一样。他略略蹲下身抱起了斑，眼下斑只长到了柱间的手肘，之前斑总吵吵说自己以后一定能长得比柱间还高，而柱间也总是笑着说，嗯说不定会的，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引来一阵吵闹。

这不是柱间第一次抱起斑。第一次时候柱间付出了一点代价，斑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他一口。

当时斑说：“你是神明！你怎么能用这么普通的方式？”

柱间面带无辜，“呃……这个难道不是最简单的方式？”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柱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才意识到那个时候的斑，可能是害羞。

柱间抱着斑来到了古树靠近树顶的地方。

距离地面很高，因为在这里他们能晒到不少阳光。斑站在比他父亲的大腿还粗的树枝上，双手扒着树干，他知道自己不会摔下去，因为身后站着柱间，不过他还是有点儿抖，也有可能位处太高，风也变大了。

“看那里。”柱间的手从斑的耳边伸过来，他指了指前方。

在另一边比他们稍低一点儿的树梢上，一个比女人们洗衣的水盆还要大的鸟窝里，两只长着漂亮羽毛的鸟正叽叽喳喳地叫着，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它们的羽毛从身体开始是白色的，但蔓延到翅膀和尾巴上却是翠绿的，脑袋上顶着两根金色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会儿，两只鸟跳到鸟窝边上，斑这才看清，鸟窝里有两枚鸟蛋。

斑的眼神很好，他看到鸟蛋不止是白色，蛋壳上还有一缕缕金色的条纹，像极这两只大鸟头上的金毛。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蛋，他觉得蛋壳非常好看，而就在此时，鸟窝中其中一枚蛋的蛋壳被戳开了一个小洞。

斑捂住嘴巴，他担心自己要是忍不住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去惊动了鸟儿。

蛋壳一点一点碎开，很快从里面钻出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晃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从鸟蛋里爬出来。

两只成年鸟都没有动，它们看着小鸟晃碎了蛋壳，没有毛的小小身躯从里面掉出来，撞到了另一边的鸟蛋。那鸟蛋这么一撞，竟撞出一个小洞来，但是斑知道这是鸟蛋里另一只小鸟努力的结果。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两只小鸟站在蛋壳上，叫出了第一嗓。

很细小尖锐的声音，与成年鸟不一样，却是代表着新生。

一只成年鸟小心翼翼地挪回到鸟窝里，身体柔软的羽毛覆盖在两只小鸟的身上。另一只成年鸟展开翅膀，绕着鸟窝转了一圈又一圈。

斑这才发现成年鸟的翅膀居然有那么长，好像比他的床还要长。

然后，斑的腰被柱间搂住，将他带到了地上。

“有趣吗？”柱间问他。

斑连连点头，他忙问：“我还能来看看它们吗？”

柱间笑说：“当然可以，直到那两只雏鸟长大学会飞行之前，这段时间你随时都可以来看。”

“太好了！”斑兴奋起来，“约定好了！”

“嗯。”

随后，柱间带着斑来到了森林入口，让他回家路上小心。斑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踩着一路夕阳往家里赶。

与柱间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斑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餐，小麦面包和菌菇汤，家里的男人们可以额外吃到一块烤野猪肉。

他的母亲大声嚷嚷问他下午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声音引来了斑的弟弟，泉奈。

泉奈正在会跑会跳会说话但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阶段，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等着斑放学回来陪他玩，今天他也依然在母亲的叫声中冲出来扑进斑的怀里，还眨着眼睛问他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斑干咳两声，煞有其事又小心翼翼，说：“晚上告诉你。”

泉奈的神情也跟着煞有其事起来。

晚上，斑在他父亲的指导下练完了剑，回到屋里就看到泉奈抱着兔娃娃趴在他的床上。

“哥哥！”泉奈伸着脖子朝斑看了过来，似乎等着他来告诉自己下午斑到底做了什么。

斑爬上床，手搂着泉奈，把自己下午在森林里见到的说给了泉奈听。

泉奈一脸艳羡也想去看看那鸟儿，还说哥哥现在就能爬那么高的树了真是太厉害了！

听到赞扬斑红着脸揉了揉鼻尖，说得等泉奈再长大一点才能去森林，不然爬不了那么高！

泉奈点点头，靠在斑的身边睡着了。

（2）

等斑再一次去森林，已经是十天后。他来到约定好的树干旁，看到柱间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斑加快脚步走过去，爬上树干之后，向柱间解释最近他很忙，“不不不，整个坎诺瓦镇都很忙。德尔林城的骑士团从西方巡游归来要回去东方，路过我们镇上，我的父亲以前也是骑士团的一员，所以骑士团住在小镇的时候我们需要负责招待他们。我每天都要去给骑士们的马儿喂草，下午还要帮助母亲准备骑士们的晚饭，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虽然听起来似乎都是抱怨，但看斑脸上的表情，却相当自豪。特别当他说到自己的父亲曾经也是骑士团一员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

说道骑士团，斑就滔滔不绝起来，“你知道那些骑士们用的佩剑吗？每柄长剑都快跟我一样高了！特别沉，我举不动……”他只是沮丧了一会儿，就说，“以后我也要成为希斯鲁伊大陆上一名优秀的骑士！”

听到这话，柱间依然笑着说，“嗯，你会的。”

斑点头，“父亲已经教我练剑了，可我看那些骑士们相互切磋，好像比我父亲教我的还要厉害。”

柱间说：“等你以后长大了你父亲会系统地教你更难的剑术。”

斑跃跃欲试，他道：“希斯鲁伊大陆上最好的骑士都在东方的德尔林城，父亲说，德尔林城里有非常厉害的剑术老师，还有很多优秀的工匠，他们能铸造出这大陆上最锋利的剑！德尔林城你知道吗？你是神明，你肯定知道！”

没有想到总是会点头微笑的柱间却朝他摇摇头，只说：“森林以外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总是看起来很高兴的斑，突然显得并不那么高兴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以为你都该知道的，你总是知道……而且知道那么多……”

“没关系啊，斑。”柱间的笑容没有改变，说：“你可以跟我说说那个德尔林城。”

提到这个斑的心情就好了点儿，他说德尔林城是他们的王城，那里有教廷也有骑士团，如果有外族侵略他们的土地，南方的法师们会得到预言去告诉东方的教廷，教皇就会要求骑士团出征保护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子民。斑还说骑士团是希斯鲁伊大陆上最厉害的，就算是外族前来都打不过他们优秀的骑士。他们能驯服那些高大的马匹，他们会最厉害的剑术，他们无所不能。

斑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骑士团上，一脸向往。

柱间没有打断他的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东方的骑士团？他还知道南方的法师们想要预知万事万物都要付出代价，所以南方的子民其实都很害怕自己的孩子被召唤成为法师团的一员，尽管现在他们总是能避凶趋吉，而且拥有各种各样治疗的药物。当然，成为骑士也是如此，骑士也会遇到祸端，不过看来很多人都向往成为威风凛凛的骑士，在他的面前这小小的斑不就是么。

斑从骑士团又说到了铸剑师的身上，他说自己长大后要去德尔林城为自己买一把佩剑，要最锋利的那种。

柱间问他，“那你要离开这里吗？”

“诶……那个……”斑看了两眼柱间，“我、大概……但我也不想离开这里……离开你……”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就交代出自己的心情，特别是当斑听到柱间的话，就很清楚柱间是无法跟随他离开这里的。

看到斑的心情低落下去，柱间连忙说，“但是离你长大还早呢。”

斑却挺直了腰，说：“我会很快长大的！柱间，你不要难过，就算我成为了骑士我也会回来，我父亲就回来了，我也会，你要等我。”

“那当然。”柱间道，“我一定等你。”

此时的斑好像都忘记了柱间是这座森林的神明，他总觉得自己与神明之间是没有距离的，不是高高在上被供奉在神庙中的神祇，也没有被刻成雕像受万人朝拜，他们能肩并肩坐在这里，一起说话聊天，一起欢笑嬉闹。

“我们去看看那窝鸟吧？”斑最后提议道。

“好。”柱间站起身，但他却说道，“今天不了，太晚了。”

说话间这时间就不知不觉地偏向一边，昏黄的阳光无力穿透层层叠叠的梢叶，斑这才发现他看柱间的脸都有点儿看不清了。

“我，明天再来！”斑说着停顿了一下，“哦不行，明天骑士团要离开了，我要去送他们。”

“后天来吧。”柱间边笑边将斑抱在怀里，“现在那窝鸟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斑对着柱间点点头，“那就好！”

骑士团一行人离开得浩浩荡荡，斑抱着弟弟坐在一匹马上，跟在父亲的身后一路将他们送去东边很远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他们走得很慢，斑看到天边开始倾斜的太阳就知道今天定然是没时间再去纳落森林了。他不免有点儿惋惜，跟着叹了口气。泉奈回头看着他，一脸奇怪。而他的父亲宇智波田岛似乎也察觉到了斑的情绪，特地放慢马儿的速度来到他的身边，说：“斑，等再过几年，你就有可能受到骑士团的召唤！去德尔林城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

“真的吗？！”不仅是斑，就连泉奈的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情。

田岛说，“你是骑士的儿子！你生来就拥有候选人的资格！我向骑士团支团长推荐了你，他说你很有潜质，我想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斑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很高兴，晚上还多要了一块面包来填饱肚子，泉奈也很高兴，拽着兄长的衣服说以后哥哥肯定能成为骑士。

在希斯鲁伊大陆上，每个男孩子的梦想便是成为那英姿勃勃八面威风的骑士，他们生来就可能得到一把木剑作为礼物，在成长中他们总是不免会去做一件事，就是挥舞木剑大叫着骑士团的口号，“与信念共存，为荣誉而战！”

可当斑晚上躺在床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复杂起来。他越是对德尔林城无限神往，那么他对纳落森林就越是恋恋不舍。

自从他在森林里遇到柱间之后，当他知道柱间是神明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座森林有着魔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3）

“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了。”柱间按着斑的脑袋哈哈大笑。

在斑把自己心里藏着的话告诉柱间，却换来他这个反应的时候，斑气得从树干上挑了下来，一脚踩进灌木里，对着柱间嚷道：“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

“呃……”柱间想了想，轻声说：“以你现在的年纪，说薄情寡义这四个字有点儿太早了……”

斑就更生气了，他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想与柱间说话了。

可是柱间对他说，“对了，那两只小鸟长毛了，很可爱，去看吗？”

终究还是敌不过毛茸茸的东西。

斑站在树杆上低头瞅着另一边鸟窝里的两只小鸟，所谓长毛却已经是通体白色的绒毛，在鸟窝里叽叽喳喳地相互啄着，它们翅膀和尾翼还没有换上如成年鸟那般漂亮的翠绿羽毛，但脑袋上那两撮金色的羽毛已经昭示它们的身份。

斑忍不住说，“真可爱，那个脑袋更大一点的肯定是哥哥。”

站在他身后的柱间却轻声笑了，“我都分不清。”

“你是神明你会不知道？”斑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柱间却耸耸肩，“只是看一眼的话，还是很难分……”

说话间柱间突然按着斑的肩膀让他往树干后面躲了躲，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他，柱间说：“差点被鸟妈妈看到我们，不然以后我们多半没法来看了。”

“会吗？”斑当然着急，他小心地转过身来拽着柱间的粗布麻衣，说：“那你也赶紧藏起来！”

柱间轻声笑道，“我是神明，没关系。”

因为人类的身上有独有的气味，柱间当然不会带着斑去摸摸那两只可爱的雏鸟，他也不能让两只大鸟看到有人类出现在鸟窝边，不然大鸟会遗弃这两只雏鸟的，不过他自己没有关系，神明没有气味。

等斑被柱间抱落下地，天也快黑了，斑走前问柱间，“我能带我弟弟来看看小鸟吗？”

柱间却迟疑了一下，“等你弟弟再长大一点吧。”

“好吧……”斑心想，弟弟看不到虽然有点遗憾，可是他看到了，回去还是能说给弟弟听的。

泉奈对自己的哥哥在森林的所见所闻总是很感兴趣，比如那两只毛茸茸的小鸟，他觉得没法摸摸它们似乎非常惋惜，不过斑说，反正摸起来应该与那些小鸡小鸭没什么区别。

所以对于泉奈来说，他蹲在在家里等着哥哥回来，跟他说说那两只小鸟长成什么样了，有羽毛了，羽毛变成什么颜色了，它们会不会飞了，会飞之后会跟着它们的父母去哪里。

斑也不知道，他去问柱间，柱间说会去南方。

那一窝鸟在秋风吹起之时离开了森林，剩下空空的鸟窝和一窝蛋壳。

柱间在斑来森林之前就把蛋壳收了起来，放在一只布袋子里，等斑来的时候交给他。

斑疑惑地看着那一袋子蛋壳，问他：“这有什么用？”

“你可以拿去与行脚商人换你想要的东西。”

“糖果！”

“当然也可以。”

斑捧着布袋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慎重地收进了怀中。

他们坐在树干上聊了一会儿天，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树叶落在斑的头上，他拿过那片火红的树叶，在手里转了一转。

斑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他听到柱间说：“已经秋天了啊……”

但是斑很喜欢秋天，秋天代表着丰收，就可以过丰收节，丰收节很有趣，会有很多好吃的，也不用上学。斑拽着柱间的袖子，说：“镇上会举办丰收节，你能来吗？”

然而柱间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森林……”

“噢……那个……”斑小声说道，“对不起。”

说话间又被柱间揉了揉头发。

但是斑没有很激动地让柱间不要再揉自己的头发了，免得自己长不高，而是垂着头，有些沮丧，还说：“丰收节很有趣的，你……难道不可以站在森林旁边看着吗？你应该知道的吧？坎诺瓦镇的丰收节，每年秋天都会有的！”

“我知道。”柱间笑了起来，“但是你是第一个邀请我来看的人，我会去树林边看看你们的篝火的。”

斑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太好了！”

丰收节，每年秋天坎诺瓦镇上的子民们为了庆祝大丰收而设置的节日，到了这天他们不用再每天忙于农活，因为农田都已经全部收割完了，孩子们也不用去上学，因为天气开始转冷了，而坎诺瓦镇的秋天时间又很短，他们会在天还没有那么凉的时候就举办丰收节。

到了丰收节当天，白天大人们忙碌着准备晚上宴会所需的食物，孩子们负责玩耍就行了。

白天斑会带着弟弟去纳落森林旁边的狄帕湖旁去钓鱼，这样他们俩晚上就能有烤鱼作为加餐。等到下午，大人们就会在已经收割了麦子的田地上搭起烤火的架子，还要在周围竖起油灯架子，为了晚上的照明。如果天气不好，这个活儿就要忙上两天才能完成。

但是今年天气很好，秋天几乎没怎么下过雨，大人们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搭好了架子。傍晚的时候，斑也带着泉奈回来了。

他们俩收获颇丰，每人都钓到三条鱼，虽然泉奈的鱼有一条比较小，但是他还是很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他们把鱼给了自己的母亲，就一溜烟跑到了农田上，等着晚上的宴会。

泉奈牵着哥哥的手，轻声问斑，“哥哥，你说的那个神明，他晚上会来看吗？”

“不知道。”斑的目光忍不住朝森林中看过去，可是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他说：“我希望他来看，他说他会来的，他不会骗我。”

泉奈又问，“那他来了之后，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啊？”

斑朝弟弟点头，“好！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随着男人们的叫声与女人们欢声笑语的声音传来，装着美味果酒的木桶垒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们已经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倒上一杯，他们相互攀谈又举着木杯围在酒桶边上，趁人不注意拧开了酒桶的栓子。

排列整齐的木桌上渐渐地被颜色丰富的水果给占满，斑只要一伸手轻松地就为弟弟抓来了两只红彤彤的红苹果，又为自己拿了一小串绿葡萄，然后他们俩就躲在一张大木桌子下面吃了起来。他们的母亲总斥责他们在吃晚饭之前不要吃别的东西，可他们忍不住。

不过一会儿，男人们将篝火生了起来，傍晚的篝火烧得跟天边的云霞一样艳，晚上的宴会也就此开始。

人们总是会给自己找乐子，有的人拿来了风琴，在篝火旁边弹琴边唱歌，男男女女们相互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

孩子们没有这种兴趣，他们总是在不同的木桌子边上游走，想方设法多吃一点平常家里吃不到东西，或者他们会把鱼或者肉穿在木枝上，蹲在篝火旁边烤了起来。

斑和泉奈除了分到他们自己钓上来的鱼之外，还分到了兔肉和獐肉，他们从来都没有吃过獐肉，兴致勃勃地拿着肉串跑到了篝火旁，将串着肉条的木枝插在篝火旁边。不过，斑还是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他的目光不定时地往森林的方向瞟过去，好像有什么人会从森林里走出来似的。

“哥哥……”泉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的肉快要烤焦了……”

“噢！”斑这才伸手把烤肉翻了个面。

泉奈靠在斑的身边，又问：“你说的神明来了吗？”

斑看来有点遗憾，“没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天越来越黑了，森林的方向早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斑觉得柱间可能不会出现了，就在此时，不远处靠近森林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惊呼。

有两名少年一边拿着火把一边嬉闹，其中一名少年的火把不小心从手甩出，掉进了森林旁的灌木上，引起了火灾。

要是把整片森林都烧着了那可是恐怖的无妄之灾，大人们见状，赶紧端着锅碗瓢盆去水井旁打水过来灭火，还有人跑去另一边的狄帕湖去打水，手忙脚乱。孩子们吓坏了，他们尖叫着往镇里跑，斑紧紧抓着泉奈的手，他没有回镇里，而是往森林的另一边跑。

斑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此时很想跑进森林里告诉柱间，森林旁边着火了，柱间是神明，肯定有办法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斑内心的祈愿，靠近森林边缘的天空突然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滴落在树叶上灌木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那火焰也灭了。

人们端着水盆傻傻地看着那阵雨，一脸的惊魂未定，但是火被灭了，人们又高兴起来，他们把水倒在田地里，开始欢呼，开始唱歌，有人说是神明显灵，又开始感谢神明。

被斑牵着的泉奈手里拿着他们俩的烤肉条和烤鱼，他舔了舔肉条，说：“哥哥，这雨是神明干的吗？”

斑一脸自豪，“肯定是他！”

“到也不一定。”

从他们身边的树木后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斑本来气呼呼地想去反驳，可当他看清楚是谁之后顿时高兴起来，“柱间！”

“嘘……”柱间食指抵在嘴唇上，道：“不要叫的那么大声。”

斑点点头，他拉了拉身边弟弟的手，指着柱间说这就是他在森林里遇到的神明，再看泉奈的表情，根本就已经傻眼了。

周围的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人们被刚才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惊魂未定，而现在又因为火灾的平息而感到狂喜，甚至连斑和泉奈的父母也是如此。

柱间笑着说，“刚才的事吓坏你们了？”

斑摇头，“那还不至于！你呢？这场雨是你下的？”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斑的问话有点奇怪，但柱间也只是微笑，他说：“不……只不过我偶尔也被守护着吧。”

斑当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是谁守护你？你不是神明吗？守护你的也是神明？可再多疑问都比不上柱间来看他们的丰收节，虽然这中间出了点儿意外。

柱间对他们俩说，“我看到了，你们的节日，很有趣。”

斑问他，“你不能出来吗？跳跳舞什么的……”

“这倒不用。”柱间说，“已经很有趣了，你们也快回去吧！免得你们的父母担心，而且，你们的烤肉快要冷掉了。”

兄弟俩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有把烤肉吃掉。

“好吧。”斑最终还是牵着泉奈的手回到了篝火边上，一路上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柱间还在不在，刚开始柱间还站在树林边上朝他们招手，再走远一点，斑就看不到他了。

坐回篝火边，斑啃着已经冷掉的烤肉呆呆的出神，可笑容却是憋不住的，他想柱间答应了他的邀请，他过来看了，还让自己的弟弟见到了神明。

泉奈比斑还要兴奋，他每咬一口肉就会感慨地“哇”一声。

他问斑，“哥哥，刚才真的是你见到的神明吗？”

斑点头，说：“是的。”

“哇！”泉奈道，“那我以后能跟着你去森林吗？”

“呃这不行。”斑却说，“我问过柱间，他说你得再长大一点才行。”

“哇！”泉奈说，“那我要快点长大！”然后他吃掉了斑的烤肉。

（4）

秋天过去得很快，纳落森林还没有完全铺上的金黄色，只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灰蒙蒙的。

斑被柱间要求冬天不要去森林，一来这里很冷，二来还有一些猛兽趁着严冬没有彻底来到之前会再出来狩猎，他不希望斑变成猛兽过冬的粮食。斑心想自己才不会被猛兽抓到，但事实上他的确也没有时间出门。

泉奈生病了。

他弟弟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而且很容易受天气的影响，太热或者太冷都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特别是冬天。泉奈从小到大的都被要求冬天一定要留在屋里，最好是在火炉的边上寸步不离，但泉奈哪里坐得住，一次趁着母亲不注意，他偷偷从没有打上门栓的后门溜了出去，但也只是跑出一个花园的距离就被他的母亲给逮了回来。

不出两天，泉奈生病了。

泉奈咬死不承认是因为之前跑出门而吹了冷风，看他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模样，全家也不好多加苛责。斑在每天放学后回家帮忙干完活，就上楼照顾弟弟。他对泉奈说，这样的身体没办法与他一起去森林里玩，所以，“泉奈你一定要好起来。”

躺在床上把被子盖了半张脸的泉奈朝斑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听话。

一整个冬天就是这么度过的斑在临近开春的时候，无比想念森林里的神明，他想柱间了，想跟他一起玩，可以不用看小鸟，哪怕是坐在那里聊天都行。

于是，春天终于到了。

再见到柱间的时候整座森林散发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味道，是青草、是嫩叶的味道。

斑焦急着想要把一整个冬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柱间，其实一路上走来已经想了差不多了，可首当其冲脱口而出的还是自己的弟弟，他说泉奈病了一个冬天。

“到了天暖和一点才康复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斑有些垂头丧气，他对自己的弟弟从宠爱有加。

柱间让他不用担心，“你的弟弟只是体质有点弱，等到了深春的时候我带你去摘一点坚果，让你弟弟坚持吃，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吗？”斑点点头，“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我一定让我弟弟天天吃。”

于是他们春天去摘坚果，斑带回去偷偷藏在了木柜子里，他要弟弟天天吃，还说是神明要他吃的，开始泉奈还不信，他不爱吃坚果，但是听说坚果能让自己身体更强壮，就能去树林与哥哥一起找神明玩，泉奈就天天抓一把坚果往嘴里喂。

后来到了夏天，柱间带斑去看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那时候小狐狸已经长出一点点毛了，整天在森林靠近狄帕湖的湖滩打滚玩耍，斑看得乐此不疲。这件事他当然也告诉了弟弟，让泉奈嫉妒了好几天。之后实在拗不过弟弟的撒娇，还有他眼神中那失落的模样，就带着他去见柱间了。

而柱间看着两个带着一点祈求模样的少年，完全没有办法，于是这天去看小狐狸的就变成了三个人。

不知算不算走运，小狐狸察觉了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摸了摸小狐狸的背，短短的毛扎在手心痒痒的。

但是柱间说以后他们不能来看小狐狸了，他褪去了小狐狸身上来自人类的味道，还把他赶回了森林中，小狐狸似乎懂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跑了。

不过两名少年已经很满足了，特别是泉奈。他跟着哥哥又去森林两天，直到秋天的到来。

他们问柱间，今年的丰收节会再来玩吗？这次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去年那两名少年被惩罚扫了一个冬天的鸭棚。

柱间笑着说他当然还会来看看，丰收节很有趣的。

斑很快乐。

年少时光永远是最无忧无虑的，不用担心明天有没有吃的，也不用害怕出门会不会遇到危险。

明天有明天，明年有明年。

就当斑以为他和柱间还有第三个丰收节的时候，从德尔林城飞来的一只雄鹰给他递来了信，他被选中了骑士团的预备队，会有人来接他去德尔林城接受骑士团专业的训练。

整个坎诺瓦镇都沸腾了，每年骑士团都会选拔预备队的孩子，但是他们坎诺瓦镇至今也只有宇智波田岛这一个退役很久的骑士。

斑是第二个。

斑很高兴，又不是那么高兴。

在整个镇子在为他准备欢送会的时候，他跑进了森林里。

他见到柱间之后，蔫蔫地说，“我被选召了，我要去德尔林城了。”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柱间这次没有揉他的头发，这两年斑已经长高了不少，到了他的肩膀了。

“我要离开了，半个月之后。”斑说，“我舍不得这里……”

柱间站在斑的面前，“我说过，你会成为骑士。”

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是的，我……”他的目光马上就变得明亮起来，“我会成为骑士，这样我就能保护镇子，保护我弟弟！”

看到斑的心情好了起来，柱间也跟着展露笑容。

斑说，“而且你可是神明，你说话必须算话！”似乎给他增加了不少信心。

“你也说你也会回来。”柱间说，“你将成为骑士，骑士有一条重要的品格，是诚实，你将会成为一位优秀的骑士，所以我相信你会回来，我们还会见面的。”

斑用力地点点头，他突然伸手抱了一下柱间，“说定了。”

柱间也搂着斑，笑道：“当然。”

在斑离开森林之前，柱间交给他一袋坚果，他说这点足够泉奈大半年的，而且这些吃完，泉奈的身体已经比以前更强壮。但是柱间又对斑说，要泉奈以后不要来森林了，柱间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神明总有神明需要去做的事情。”柱间是这么说的。

虽然斑知道他的弟弟在得知这些之后肯定会很难过，不过他还是诚实地把话转达给了泉奈，而且，等过完这个冬天，泉奈也要去上学了。

半个月后，一辆马车来到了坎诺瓦镇，驾驶马车的是个穿着黑色斗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不过他没有戴上兜帽，人们能看清那是一个长相美貌的法师。南方的法师们都有很明显的标志，就是他们那垂及大腿的长发。来接斑的这位法师的头发是淡金色的，在阳光之下像是镀上了铂金。

人们争相来到了宇智波家族门口来看热闹，有的人眼尖，看到法师的脖子上隐约有一道伤疤的痕迹。这是法师们获得预言的代价，人们对此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但法师丝毫没有在意。

法师看到了斑，他走下马车，人们这才发现他居然如此高大，但是斑却很淡定。

斑觉得这法师不一定比柱间高，他又觉得柱间的头发比这法师的好看。

法师略略弯下腰，说：“崭新的路途即将开始，骑士你做好准备了吗？”

斑握紧了包带，抬头对他说，“走吧！”

斑的行李着实不多，只有一个背包，他的父亲说不用带那么多衣服，斑还要长身体，需要什么去德尔林城后再买就行了。斑就带了几件衣服，还有一支短笛，父母给他准备的钱袋子，以及柱间给他的那一袋子鸟蛋壳。

斑爬上马车后面的座位上，泉奈趴在母亲的怀里，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斑连忙伸手去揉弟弟的头发，说：“泉奈不要难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泉奈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嗯，哥哥我知道。”

“那你别哭了。”

“好……”

但是泉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法师微笑道，“骑士，我们必须启程了。”

马车的出车轮在石子路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斑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朝后倒去，他忍不住回头，朝着来向他送别的镇民们挥手告别，他看到泉奈挥动双手，他不得不伸直身体将手抬得更高。直到泉奈也看不见，家也看不见了，甚至连坎诺瓦镇都越来越远，斑这才放下了手。

他们要去东方，必经之路并不路过纳落森林，斑心想，都没有跟柱间挥挥手告别。

离开是在秋天，听法师说，去德尔林城的路程大概要走两个月。

斑问他，德尔林城也下雪吗？

法师说，德尔林城不下雪，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斑发现，在他们离开了坎诺瓦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雪。

斑吃得起苦，有时候在路上他们会遇到瓢泼大雨，他不像法师会法术让自己避开风雨，他披着法师给他的斗篷就能无惧一切，而且之后就能换来法师用法杖变出来送给他的，不烫手的靠近却又是暖融融的小火种，而且这个暗红色的火种可以放在腿上取暖，衣服却不会被烤焦，更加不会燃烧起来，这与人类用的火种不一样。

第一次看到火种的时候斑非常新奇，却又不敢靠近，那是会烧尽世间一切的东西，可法师告诉他这个火种不会伤害他，让他勇敢点来试试，斑这才知道法师居然那么厉害。

“你们能知道未来，还会那么多法术，你们岂不是比骑士厉害多了？”斑抱着小小的火种，靠在马车架子上，伸着脖子去问法师。

法师笑着说，“那你不想当骑士了？”

“当然不！”斑翻着白眼，手里的火种也跟着翻了个跟斗，“骑士是最神圣的职业！我要当一名骑士。可是你们怎么会那么多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做骑士？”

法师哈哈一笑，“我们和骑士一样，也是被选召的，或者说，你们天生就是适合当骑士，而我们适合当法师。只是我们学习的东西更复杂一些，不管是法术还是预知之术，都是需要我们付出点代价的。”

斑问：“什么代价？”

法师解开斗篷上的纽扣，把衣领往下扯了扯，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条伤疤，颜色已经很淡了，可是从痕迹来看，伤口却是触目惊心的。

斑惊讶，“这是……”

“代价。”法师重新扣上纽扣，“我获知了一个预言，我付出了这个代价。”

“什么预言？”斑问他。

法师却笑着不回答，他只说预言有时关乎自己，有时关乎身边重要的人，有时更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所以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同的，但是却一定是等价的。

斑睁大了眼睛，“好可怕，那如果关乎国家的话，那岂不是要付出生命代价？！”

法师回答说：“也没有那么夸张，现在好很多了，古早的法师也许会因此丧命，但我们的先知、我们最伟大的法师之神，为我们创造了许多治疗伤口的法术，还发明了非常多的药剂，虽然我们依然需要付出代价，但是结果却比以前好很多了。”

“你们的这个先知之神……”斑把话给听茬了，“这么厉害？”

法师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是的，是的，是因为他，我们法师才能在这片大陆上有一席之地，很久以前，不管是骑士团还是教廷，都觉得我们是污秽之人，很多家庭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来当法师。”

“换我我也不要做法师！”斑这么说道。

可法师的语气却依然如刚才他提到先知时一样骄傲，“但是法术还是很迷人的，比如我可以瞬间治疗好你的伤口，我还能给你这个小火种让你取暖。”

斑哼哼道，“可是你却不能让我不被雨淋！我还是要当一名骑士。”

“当然，你已经被选召了，你当然是一名骑士。”法师说，“我们很快就会到德尔林城。”

（5）

斑问法师德尔林城到底什么模样，与坎诺瓦镇有什么不同。几乎每隔两天他都要问一问，法师本来倒也耐心，最后也忍不住说你马上就要到德尔林城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斑吐了吐舌头心想法师已经不如当初那么温柔了。

这一路他们没有遇到雪，而且天气越来越暖和，让斑觉得是不是已经到了春天？

法师说，德尔林城到了。

斑顺着法师所指的方向，隔着一片绿茵草原他看到一座城市——大概就如他从书中看到的那样，又如他从吟游诗人口中传唱的那样——那是一座繁华富饶的城市，是培育出优秀骑士的城市。

马车渐渐靠近德尔林城，斑也越发安静。他看清了高耸入云的城门，看到从城门下进进出出的人，那些人跟他穿得也不太一样，颜色很花，女人们都穿着蓬松的裙子，男人们的鹿皮靴子甚至包裹住整个小腿。

马车放慢速度驶进了城门，木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的声音与坎诺瓦镇的时候很不一样。路面很宽敞，还有骑着马的骑士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斑的眼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那闪亮亮的盔甲跟他以前看到的差不多。马路边上开着很多热闹的商铺，不仅仅是面包店，但是面包店飘出来的香味比他在坎诺瓦镇闻到的香很多。还有铁匠铺，斑听到从店里传来铸造佩剑时会发出的咚咚铛铛的声音，与他从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马车路过中央广场，巨大的喷水池中间是一座美人鱼的雕像，人鱼的手里捧着水瓶，水从瓶口流进水池中，而人鱼的周围围了一群鲤鱼雕像，正在朝美人鱼喷水。

斑伸着脖子，他看到从瓶口流出的水中间，有一道很短的彩虹。

马车还在前行，法师对斑说，那栋最高的建筑里是教廷的人们居住的地方，旁边就是骑士团了。

斑的视线从喷水池上收回来挪到那栋高楼上，白色的墙体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但被太阳晒的已经发了黄。在建筑的前面，还有着比中央广场更多大的广场，但是这里没有喷水池，只有一座比那美人鱼更高的雕像。

斑顶着刺眼的阳光抬头看去，那是一个骑着马的骑士的雕塑，那个男人留着长发，手里举着镰刀，不是骑士们常用的剑或者抢，而是剑身弯曲的镰刀。

斑当然知道这个雕像是谁，是身为骑士永远不可能不知道的象征，就好像法师们信仰他们的先知一样，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骑士的信仰。

是战神。

骑士团的战神。

法师将他送到了骑士团所在圣殿的侧门，那里站着一个手里拿着记录本册的长官，他听到法师报出斑的名字之后点了点头，在本册上记录什么之后，就对斑说，“现在你跟着我，我会告诉你在这里将要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

“谢谢。”斑礼貌地说道，他在跟着长官进门的时候，想到要与那法师告别，他还挺喜欢这个法师，他笑起来……有点像柱间，虽然后来他对自己有点儿不耐烦了。斑回头去看，可广场上已经没有了马车，也没有了法师，他明明没有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

长官自然不会奇怪这么多，他拍着斑的肩膀让他赶紧跟着自己进去，长官说会先带他去居住的的地方，他会和同期其他预备骑士们住在一起，都是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们，等所有预备骑士都到齐了之后，再会带他们进行系统的训练。

斑被送进一间大概比他以前上学的学堂还要大的房间，里面摆了很多张床，长官跟他说这是他们预备骑士的宿舍，以后他们就住在这里，吃的地方在另一边，等他放下行李之后会带他去。

宿舍里也有好几名与斑一样大的男孩子，他们看见长官来了之后都拥了过来，目光落在斑的身上。

“他也是新来的？”

“长官！还有多少新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训练？”

长官耐心地回答，“后面还有两个预备骑士，快到了，你们不要心急。他叫宇智波斑，你们今后要和平相处，因为你们都是被选召的骑士一员。好了，给新来的年轻人让一条路，让我看看接下来你睡哪儿……就这里吧。”

斑被安排在靠墙数过来第三张床铺，柜子就在床的旁边，他把背包往柜子里一放，就跟着长官再去参观食堂。其他少年也叽叽喳喳地跟在长官的后面，虽然他们已经对这里非常熟悉了。

哪里是训练场，哪里是食堂，还有哪些地方是他们绝对不能进去的，长官都一一与斑说了一遍，那些少年们也七嘴八舌地做补充。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斑与这些将来也会成为骑士的年轻人一起往食堂方向走去，这些人里有的来自同一座城市，或者海港，有的则像斑一样，并没有同伴。

不过他们很快就成为了同伴，因为他们都是想要成为骑士的人。

晚上他们躺在偌大的宿舍里，很多床都是空着的，说话声稍微大一点，屋子里就会产生回音。

躺在斜对过与斑的床隔了一条走廊的一名少年说：“我差点就要成为法师了。”

而隔壁床的少年趴在床上对斑做了个鬼脸，“每来一个人他都要说一次，我快听出老茧了。”

但是斑不知道前因后果，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少年兴致勃勃地说，“我家在南方的海港，那里有很多法师和剑士，我的家族里出了好几位法师，大人们说我也有潜质，可是母亲不希望我成为法师，那太恐怖了，法师们可是靠自残换来的能力，我可不要。”

斑皱了皱眉头，这好像跟他听说的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问：“可是法师们会治疗术，他们为什么还要自残？”

“这是一种说法。”那少年突然抬起头，“嘿你对法师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他们会治疗术！”

斑只是“嗯”了一声，“我知道他们在得到预言的时候会付出代价，不过，他们可以治愈自己，还有很多让他们立刻康复的药剂。”

“哇哦……”少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之前看你穿成这样还以为你只是个乡巴佬，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还有呢？”

可是斑不说话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想谁是乡巴佬。

少年倒是没有察觉斑的异样，他看到斑说不出来，自己倒是得意，他说：“法师就是这样，听说很久以前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挺重，但是先知教给他们很多法术，现在的法师就不会有那么多伤亡了，而且运用一些小的法师不需要付出代价。”

那少年对法师自然比斑了解的还要多，但是他说斑是这里所有人知道第二多的，还问他是不是家里也有人被选召去当法师。

但是斑摇摇头，“不是，送我过来的人是法师，我是听他说的。”

原本周围还有人在小声说话，可听到斑的话之后突然安静下来，斑环顾了一下，有好几个人都在看着他。

“这不可能！”那少年说，“法师是不会去当一名车夫的！”

“我没有撒谎。”斑认真地说道，“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那少年张着嘴一脸惊诧，轻声说了好几遍“不可能啊”，而有的少年对斑说，“送我来的就是一名普通的车夫，而且他还熏酒，有一次他喝醉了，驾着马车差点冲到水沟里去。”

斑对他报以同情。

还有一个说自己的车夫是个烟鬼，每天都要抽好几袋烟。但是斑已经没有兴趣听他们说自己车夫的故事，他躺在床上转了个身，把被子蒙到下巴上，他闭上眼睛，心想我就是跟你们不一样，送我过来的是法师。

后来他睡着了，少年们又去讨论了什么，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几天之后，最后两名预备骑士也到齐了。

长官带着他们来到训练场上，他们见到了骑士团团长和其他几位支团长，可以说骑士团整个总会的团长都在这里了。

斑像其他少年一样都挺着胸，细心听团长的讲话。原来他们要在这里接受三个月的系统训练，还说如果他们以前也接受过类似训练的话，可能会比较轻松一点。听到这个斑的脸上更是自豪起来。

三个月后，他们每个人都会分配到一位导师，那位导师会带着他们在希斯鲁伊大陆游历三年，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同时训练他们的剑术和骑术，三年之后再将他们带回德尔林城，完成成为一名正式骑士之前的考试。

不过考试内容是什么，团长就没有说了。

原来他们不是一直待在德尔林城的，斑心想，不知道自己的导师会不会带他回一次坎诺瓦镇。

第二天就是正式的训练，斑和几名少年得先去兵器库挑一把趁手的佩剑，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佩剑，但其他的少年都有，有几个是一来到德尔林城之后就去铁匠铺买了一把，还有两个说自己从小就抱着佩剑长大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骑士团兵器库的佩剑都差不多，斑挑了一把没有那么久的，可感觉也不是那么趁手。

三个月的系统训练很简单也很枯燥，与父亲交给他的差不多，所以他表现的很好，反倒是那些有自己佩剑的少年，好像与佩剑配合得不是很好。

三个月后，一大早少年们就被长官的口哨声叫醒，他们一溜来到训练场，比起平时来说，今天训练场上多了很多人。

斑马上就意识到这些人其中有一个，将会成为他的导师。他仔仔细细去观察每一个人，他们穿着不同，连随身的武器也各不相同，然而他们却要把少年们都培养成骑士，这可能吗？

不过不管可不可能，现在的斑正被点到名字，被长官带到一个黑发男子的面前，他说这就是斑的导师了。

黑发男子是一名剑士，反而不是骑士，斑很怀疑他的能力，黑发男子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开口便说，“那你要不要跟我切磋一下？”

斑跃跃欲试。

切磋的结果让斑不是很高兴，他在三招之后手里的剑就被黑发剑士打了出去，他知道眼前这是成年人，他肯定打不过的，可心里还是不高兴。

然而长官却走了过来，一脸惊奇地对斑说，“你可真不错啊！能挡住他三招！他可是很优秀的剑士！”然后长官对黑发剑士说，“斑在这里训练时的表现很好！我果然没有分配错，他——”长官指着斑，“——的父亲曾经也是骑士团的一员。”

黑发男子却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点点头，对斑说：“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6）

斑背着来时的背包跟在黑发剑士的身后，他觉得这三个月就像做梦一样，太快了，而现在他也依然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中，不知道会跟剑士去往何方。

他们先去了一家铁匠铺，剑士说，斑没有自己的佩剑，无法支持他们走得更远。

德尔林城中大大小小的铁匠铺有很多，诚然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在德尔林城中闲逛，他甚至都还没有摸清楚除了中央广场之外的德尔林城是什么样子，今天他又要离开了。

这家铁匠铺里的两面墙上挂满了宝剑，另一边则是铠甲、盾牌，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武器，包括镰刀。

不过斑对长剑情有独钟。他挑中了一把没有那么多宝石镶嵌，也没有晶石点缀的宝剑。这把宝剑看起来非常简单，只是剑身那线条带着锋利的冷光，还有手柄处美妙的线条，吸引了斑的目光。

铁匠铺老板将剑连着剑鞘取了下来，已经开过封了，但是老板看斑的样子，总觉得他好像弱不禁风连剑都举不动。

斑拿出钱袋子把金币倒在柜台上，问：“够不够？”

老板嫌弃地摇摇头，“这点钱都不够你买剑鞘的！小伙子！”

斑扭头看着他的导师，然而剑士抱着自己的剑摇摇头，说：“我没有钱。”

老板伸手想要拿回剑的时候，斑又拿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放着柱间给他的蛋壳，而老板看到蛋壳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干咳一声，说：“加上这袋子蛋壳，可以换这把剑。”

斑很高兴，但是剑士伸手拦在老板的前面，他指着蛋壳，说：“一半的蛋壳换剑，其他不用。”

“你！”老板本以为这剑士没打算管那么多，“好吧，至少四分之三蛋壳！”

剑士却让斑把钱和蛋壳都收起来。

“好吧好吧！”老板拦住了斑，“一半的蛋壳就一半的蛋壳！”

最终，斑只用一半的蛋壳换来了他喜欢的佩剑，连金币都没有付。

在他们走出德尔林城巨大的城门时，斑问剑士，“那蛋壳很值钱吗？”

剑士很平静地说，“那是无价之宝，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那蛋壳的价值是你无法想象的。”

斑睁大了眼睛，他怎么都不信这种被丢在鸟窝里无人问津的蛋壳能有如此价值，他以前还说要拿蛋壳换糖果呢。

剑士看他不信，又说：“这是一味珍贵的药材，制作出来的药剂可以瞬间磨平所有不管什么样的伤口，哪怕伤口是在心脏上。这药能瞬间止血，能迅速收敛伤口，更能消除所有大大小小乃至很严重的伤疤痕迹，虽然不能完全抹掉……更重要的是，这蛋壳很少见，那些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有时候恐怕一辈子都未必能收到这种蛋壳，你要好好收着。”

斑捂紧了自己的背包，他从来没有想到这蛋壳竟然如此价值连城。他把宝剑压在背包上，更为小心谨慎起来。

剑士带着他往南走。

斑心想，他坐马车来到德尔林城都要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他们用脚走，而且还是去南方，看来剑士是没有打算带他回坎诺瓦镇了，不过，斑觉得如果他真的要回去，起码要成为真正的骑士之后，所以也没有那么遗憾。

这一路上，剑士带着他每到一座城镇或是村子，总是会先去告示牌上看看有什么他们可以接的任务，先赚点金币，然后找一家酒馆或是旅店，斑会在底楼吵杂的歌舞中进入睡眠。

这是将要三年的游学旅途，斑只用了半年的功夫就已经学会了剑士所有能教给他的剑术和骑术，尽管与他的比试中斑基本输多胜少，但剑士的意思却是因为斑的年纪还小，要是与他一样大，那么剑士未必能赢他。

“还有经验。”剑士告诉斑，“现在的你只是照着我交给你的东西来做，照本宣科，而且你的对手是我，如果换一个对手，有时候就未必只是输的结果，特别当你站在战场上，结果可能就是生命了！”

话倒是不假，斑心想，但现在太平盛世，他哪儿来上战场的机会。

斑问剑士，“骑士团让你们带我们出来学游三年，就是为了去学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吗？”

剑士先点点头，又笑了笑，“当然不止如此，让你们每天关在训练场恐怕早就厌倦了，骑士团从来不需要只会挥剑的骑士，无论是在剑术素养还是意识上，广袤的希斯鲁伊大陆才是真正的学堂。”

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够写尽所有的答案，而即便有，也没有一个人能光从书中就学会成为一名骑士。经验，意识，也从来都不是把人关在一个地方就能磨炼出来的，而希斯鲁伊大陆上每天都在发生精彩纷呈的事情，年轻人就应该多出门走走。

剑士带着斑一路往南，大概在第九个月的时候，斑意识到剑士将要带他去哪里，尹歌城，法师们的家。

诚然斑还是有点儿奇怪，法师与骑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职业，就算是能力也是完全相左的。但这既然是剑士的意思，斑没有多问什么。

大概走了十五个月的时间，他们大陆最南的地方。

而让斑惊讶的是，这里并不如书中所写的那样死气沉沉，没有连成片的枯树黑草，也没有一望无际的沼泽，这里，甚至很像斑的家乡。

绿莹莹的平野上一簇簇五颜六色的野花，还有连片的树林，树木上结着丰厚的果实。斑品尝过他叫不出名字来的水果，但是剑士说这可以吃。那果实的皮是金色的，圆圆的斑必须两只手才能握住，果肉饱含水分，而且很甜，斑很想带回去给弟弟，给柱间尝尝。

在这游历的一年多里，他无时不刻地不想着家乡，他想念每年秋天的丰收节，想念纳落森林里的菌菇，也想念他的神明。

可是神明说他将是成为骑士的人。

斑不会半途而废。

尹歌城是个海港城邦，每天都有一艘有着高高桅杆的船只驶出港湾，投入漫无边际的大海的怀抱。这里是法师们的圣地，所以那些贩卖晶石的行脚商人都会来到这里兜售他们在大陆各地收购来的稀有晶石，这些晶石可以镶嵌在法师们的手杖上来增强他们的法力，听说还能减缓他们身上的伤痛。就好像行脚商人去德尔林城也只会兜售那些珍贵的钢石，每座城市都富有风格和传统。

剑士说这里比德尔林城要大一些，斑嗤之以鼻，他认为大不代表繁荣，总之德尔林城是希斯鲁伊大陆最繁华的城市。

不过尹歌城倒也不差，斑在来到这里之后说道。同样都是石板路的尹歌城，却几乎见不到来来往往骑马的人，而且尹歌城的人们只穿两种服饰。一是斗篷，这一看就知道是法师。二是不穿斗篷的人，这些人各种各样的职业都有，但基本没有骑士。

一进尹歌城的大门，斑就看到两名穿着包裹严实的法师从他面前走过，法师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轻风带着发尖儿略过斑的脸颊，对方根本没有发现，而斑却脸红了一下。剑士自然没有察觉，也没有察觉斑嘀咕的一句话。

剑士带着他在尹歌城里逛了逛，这里没有中央广场，也没有偌大的喷泉，他们拾阶而下，走过一栋栋尖顶房子，有两栋里面还传来歌声，然后，斑看到了大海。

海浪拍打着堤岸传来阵阵声响，斑从来不知道水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家乡的狄帕湖永远那么安静，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天边云彩。然而大海却并不平静，但是剑士说，因为今天天气不好，风太大。

斑站在海边，迎面吹着海风，他想，真应该带弟弟过来看看，看看自己曾领略的风景。还有柱间，他是神明，可是他没法离开纳落森林，真遗憾这一点。斑觉得他要牢牢记住这眼前的风景，一定要回去告诉他们，不过到时候也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说完。

斑摸了摸鼻子，不知从哪里忽而冒出来一点儿兴奋，他想念家乡，但这股思念成了他的动力，他一定要成为优秀的骑士，带着荣誉而归。

进城休息了一天后，剑士带着斑去见了法师工会的会长。

法师工会不像骑士团会在一座高而望不到顶的建筑里，而是在一座教堂之中。剑士带着他从花园里走了进去，他们推开栅栏的时候还惊起了树上的鸟儿们。

教堂很冷清，在彩色玻璃窗户前矗立着一座雕塑，戴着兜帽的法师看不清他的脸，一根法杖悬在他抬起的右手边。斑仔仔细细看了过去，法杖周围没有任何钢架支撑，犹如那些法师的法杖般悬在那里，太神奇了，斑心想。

雕像前站着一位法师，淡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垂到了地上，但是他的身边没有萦绕一枚法杖。

剑士轻声说，这位就是现在法师工会的会长。